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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过来接待杨宇和谢敏。
这个男人肤色较黑，留着短头发，人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看样子应该在40岁到50岁之间。他的白大褂很随意地穿在身上，里面穿着的是一件咖啡色T恤衫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脚穿一双黑色运动鞋。
“对不起，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下。”男人爽朗地笑了笑，对着杨宇和谢敏说道，“你们就是病人的家属吧？”
“是。”杨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谢颖的家属，可以现在自己跟谢敏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想避都避不了。
“你们跟我进来吧。”男人说着将手里的一张通行证递给门口站岗的人。门卫挥了挥手，这才放行。
“电动观光车暂时不在这里，只能委屈二位跟我步行过去了。好在我们去的地方离这儿也不算远。”男人领先杨宇和谢敏半步左右的距离，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和煦，语气也是从容淡定，让人很自然地心生好感。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孙传发，是这里的一名研究员。”说完停住脚步，有些正式地向杨宇伸手。
“孙老师。”杨宇笑着回应道，“我是志强的朋友……”
“嗯。侯董事把你们的情况跟我说了。”孙传发跟杨宇的手一握即松开，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没有，“这位女士是你女朋友，提前进来的那位是女士的亲妹妹对吧？”
谢敏脸上一红，微微点头说道：“是，我叫谢敏。救护车上是我妹妹谢颖。今天要麻烦孙老师了。”
“这哪有什么好麻烦的，都是工作嘛。”孙传发摆手示意不用太客气，继续在前面带路。
欣诚药理研究院在社会上有偌大的名头，在一般人想来，这里应该是人声鼎沸的，至少也应该人影如织。
可实际上，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学校园。整个研究院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路过，也只是简单的跟孙传发打个招呼，叫一声“孙主任”便匆匆而过。
来到一栋三层高的建筑物面前，还没等杨宇发问，孙传发便主动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神经科药理研究办公室的大楼了。我们这里面比较冷，二位做好御寒的准备。”
杨宇心里打了个突，难不成这里面还跟冰窖一样？
等进去以后才发现，孙传发所谓的“冷”，只是相对于外面的炎热天气而言的。
刚一进门，大堂的墙壁上挂着一只大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楼里的温度是18℃。
“我们这里看着不起眼，其实保存了不少很珍贵的研究材料。”孙传发一边领二人走向他的办公室一边说道，“为了保存好这些材料，我们只能让人受点‘委屈’，楼里常年都设定在16——18摄氏度。”
杨宇心里一阵吐槽：人类感到最舒服的环境温度就是18℃左右，常年在这里上班，哪是受委屈，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了好吧。
“我倒是挺想受这种委屈的。”杨宇笑着说道。
“哈哈。”孙传发爽朗一笑，“听起来很舒服，但从医学方面来说，人长时间生活在这种太舒适的环境里，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身体免疫力都会受到严重影响的。比如说我们，有的时候研究有了点突破性的进展，在这栋楼里一待就是半个月一个月……所以我们同事里有人打趣说：研究成果出来了，人差不多就进去了。”
虽然是在诉苦，但孙传发脸上却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满面红光，显得很享受这种工作状态。
杨宇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些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这里工作，兴趣爱好或者赚钱养家，他们每当有了新的研究成果，也就代表着有一款新型药物诞生，对社会的贡献度绝对不是自己这种在娱乐场所做服务的人能比的。
……
来到办公室，孙传发先是请杨宇和谢敏坐下，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简单问了一句。
挂断电话后，孙传发笑着说道：“病人的情况现在比较危险，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将她跟外界隔离。我本来还想邀请你们去参观我们的实验室，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孙老师，我妹妹……很严重吗？”谢敏立即抢先问道，脸上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
“是啊。”孙传发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人的神经系统布满人体的各个组织器官，就好比是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地穿插在人体内。而现在，通过我们第一部的扫描结果来看，病人全身已经有十分之一的神经系统出于萎缩状态……”
杨宇就算是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只看孙传发的语气也知道谢颖的情况不是一般的危险。
“病人随时都有可能脑神经死亡。”孙传发最后说道，“所以你们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呜……”谢敏终于还是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
她本来对欣诚药理研究院报了最大的希望，可是这个希望的泡沫只维持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人无情的扎破了。
杨宇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半天谢敏的情绪才重新变得稳定下来。
孙传发一直都在耐心地等着。眼看谢敏正常了一点，这才继续说道：“我看了安山市中医院的诊断报告，上面说病人很有可能服用的是那种名叫‘海洋之语’的迷幻药剂。这种药是最近才在国内流行，所以目前我们还没有成系统的治疗方案，只能参照那些药理类似的方案推行了。可每一种药剂都有它不同的药理特性，我们只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病人维持原本的生命迹象。能不能有改善，还是个未知数。这一点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谢敏无助地点了点头。
“根据毒品对人体的作用，我们大致可以把它们分成三大类。一类是中枢抑制剂，一类是兴奋剂，一类是致幻剂。按照毒品的流行时间分呢，又有传统毒品和新型毒品的区别。按照这两种划分方式，‘海洋之语’属于新型的致幻剂毒品。不过这种药物有一定的催情作用，所以又不只是单纯的致幻剂，准确的说，海洋之语算是一种复合型毒品……”
孙传发是这方面的专家，对各种毒品的药理属性如数家珍。最后感叹说道：“目前最难处理的就是这种复合型的毒品。因为我们没办法用单一的阻断剂进行替代治疗，同时用太多种阻断剂，可能又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从始至终孙传发都没有提到“成瘾性”这三个字。
不是因为“海洋之语”这种毒品没有成瘾性，而是因为谢颖因为长期大量服用海洋之语，导致整个身体都濒临一个崩溃的状态。这可比“上瘾”要严重多了。
虽然谢敏学的是化学专业，但对于这种新型合成毒品也不算陌生。对于孙传发的介绍还能问几个比较专业的知识。而杨宇这个文科毕业的学渣听得是一头雾水，满脑子只有四个字“不明觉厉”。
……
一直到告辞离开，谢敏也没有再见到谢颖一面。
对此孙传发也表示很抱歉，一个劲儿地向谢敏和杨宇说对不起。
杨宇对此没有什么感觉，谢敏虽然有些失望，但现在的情况如此，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下午一点多，孙传发再次把两个人送到欣诚药理研究院的大门口。
因为谢颖情况比较严重，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孙传发只能向谢敏保证，只要谢颖的情况稍微稳定，孙传发就会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探病。
至于想在这里陪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敏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方说什么，自己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
……
打车回到市区，谢敏因为下午还有课，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便急匆匆的走了。
正在杨宇无所事事盘算着要不要继续回去上班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一个许久没联系的人的电话。
林宛瑜。
如果不是这个小护士的名字跟某部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名字一样，杨宇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个人了。
当初陈露露约杨宇喝酒，却因为酒精过敏被送进医院急诊室。当时跟着救护车来接陈露露的，就有林宛瑜这个小护士。而且在陈露露吐了杨宇一身之后，也是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护士给杨宇找来一件衬衣，才没把杨宇这个“洁癖患者”恶心死。
杨宇感念林宛瑜的热心肠，想请她吃饭。结果这小护士推拖以后再说。没想到，这一拖就是这么久。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林宛瑜”三个字，杨宇瞬间想到当初在急诊病房自己醒过来身上披着的夹克。脸上也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对于这个看起来有些刁蛮实际上很细心的小护士，杨宇还是挺有好感的。
“林护士，好久不见啊。”杨宇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接起电话。
“你还知道我是谁啊？”电话那边是一个欢快娇憨的声音。
“当然记得。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更何况那天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杨宇笑着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你有时间就请你吃哈根达斯吗？现在有时间了吗？！”
“亏你还记得！”林宛瑜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惊喜，“今天太热，我同事都说下班以后要去吃冰激凌，我才想起来还有人欠了我一顿哈根达斯。本来还以为你不认账……既然你现在态度这么好，姑奶奶我就大发慈悲饶了你算了。”
“别啊。”杨宇连忙说道，“该请客还是要请的。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干脆就今天去吃得了。你几点下班，我过去接你。”
杨宇是那种不喜欢欠别人情分的性格。虽然跟林宛瑜也算是萍水相逢，以后能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心里安稳。
更何况，林宛瑜虽然脾气臭了点，但模样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当然杨宇不会承认自己根本就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才执意要请客的。
“真这么有诚意？”林宛瑜调笑问道。
“比珍珠还真！”杨宇立即说道。
“那你现在过来接我吧，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好！”挂断电话，杨宇特意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半个小时下班，也就是三点。
对于医院护士们的倒班方式杨宇有些看不懂，不过这个不重要，既然自己刚好手里没事，请林宛瑜吃个哈根达斯也算是了结了一头心事。
再次招手打车。
杨宇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有没有必要再买一辆车。现在有滴滴打车美团打车等等一众打车软件，安山市最近还上线了曹操打车。出行打车固然是方便了不少，可银行卡里的余额确实原来越缩水了。
杨宇原本倒是还有些钱，前段时间却全部取出来投给夏莉莉的“夏阳家政服务公司”了，自己只能靠淑女苑里发的那点工资生活。
可这才几天的工夫，光是打车费就花了小一千。
杨宇不免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