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芒果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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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跃大桥上,灯光霓虹。

    听到义云缓缓的吟诵,白沫的神情渐渐变得平静,她一双极美的眼中,也荡漾起亮亮的两汪。

    “他真的来过吗?”

    那夜桥头,她傻傻的等,星光月影,她呆呆的问。

    “佳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多年期的事情再现出来?”

    那少女斜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diao丝,在念那诗的时候,有那么一会两会,让自己都出神了。

    “有啊,不过这种再现,必须取决是一定的残留信息。”凌佳楠说着,双手一运转,一道道的劲气涌流而出,汇聚成一片蓝莹莹的镜面。

    “啊!”义云长大了嘴巴,半天才合拢,回头看向凌佳楠:“这高科技玩意,怎么用啊!”

    凌佳楠白了他一眼:“这叫流光镜,只要感知到残留信息,就可以显现多年前的事情。”

    “哇呀!”义云赶紧跳开一步,心里暗暗警惕:要是这玩意感知到自己的残留信息,那显现出的东西得多惨不忍睹啊!

    他想了想,就朝白沫勾勾手指,那女妖在凌佳楠符箓的禁锢下走了过去。

    “咻......”

    蓝色的镜面倏然转变。

    一幅幅画面闪动,最后从头开始显现:

    千年之前。

    初夏,微风徐徐。江岸的芦苇,芦花已经开了。花絮随风飘过大江,飘向远方。

    石桥,桥洞下,还是一只河蚌的白沫,没有像其它的同类那样深埋在泥沙中,而是停在了一块青石上。

    经过几十年的吸纳天地精华,她已经有了一点点灵智。

    这里是鱼米之乡,每年这个季节,渔民们都会划着自家的小船到江面上撒网捕鱼。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在青石上待了很长时间,白沫开合着蚌壳,缓缓游动进江中。

    江水清澈,微凉的水浪翻涌,让她感到格外舒爽。

    “老是呆在桥底下闷死了,哈哈,还是这里好玩。”白沫吐出一串小泡泡,丝绸般的江水滑过她蚌壳里的软肉,让她感受到这江河的轻柔。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一下子罩住了她的身子。

    白沫出于蚌类的本能,一下合上了蚌壳。

    “救命!救命!”一片黑暗中,白沫暗叫求救。

    “哗”

    伴着一声水声,白沫感到浑身猛的一震,她小心的张开一条缝,一丝亮光透进来。紧接着,她跟着许多鱼一起重重地摔到了木头甲板上。

    “哎呦!”白沫吃痛地叫着,只觉得头昏眼花。

    “骨碌骨碌”滚到了一双黑色的鞋边。

    “救我。”

    白沫轻轻开合了一下蚌壳,立刻发出求救,可是谁也听不到。

    正当白沫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双手将她举起来。

    一阵欣喜,白沫赶紧开合蚌壳,吐了一溜水,射到了举起她的那人脸上,这是蚌类的求救方式。

    “呀!这蚌竟然喷水了!”那人轻叫了一声,对面是一张俊俏的脸,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书生。

    透过缝隙看到他的狼狈样,白沫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只觉得很是有趣。

    “河蚌喷水,那是它在求救啊,就和那些鱼吐水一样;也有一种说法:河蚌吐水,是它壳里有珍珠啊。”渔夫整理着他的收获,一边说道。

    “是吗?”书生疑惑的敲了白沫的壳体一下,她有些害羞的合上蚌壳,再张开一条缝来,喷出一股水流。

    “哎呀,它有喷水了,老伯,若真依你所言,这河蚌是在求救;它可是向我求救两次了,可否求你放了它?”书生说完,朝渔夫拱手施礼。

    “呀!公子,这可使不得,我老渔夫可受不起!”渔夫赶紧过来托住书生双手,然后一笑:“哈哈,既然公子这样说了,那就放了它。”

    书生点了点头,把蚌放到船边,白沫很高兴的大大的开合了蚌壳一下;书生就看到蚌内一颗圆润光亮的珍珠,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要是被老伯知道,一定不肯放它了。”他想着,轻轻地把蚌放入了水里,看着河蚌缓缓沉底,这书生慢慢说:“都说见到珍珠吉利非常,不管科考结果如何,一定回这江中祭拜你。”

    白沫听着这话,透过江水,看着书生渐渐远去的面容和装束,她的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沉到泥沙中,这河蚌呆呆的忘记了合上蚌壳,只是坚定的想:“好的,我等你。”

    书生明晃晃的笑容宛如初夏美好的阳光也一直记在了她的心里,梦里。

    画面跳动,白沫的心是忐忑:

    多年后。

    深夜,暴雨倾盆,石桥边上的村庄。村口躲雨的雨棚里,一位中年人站着躲雨。

    “你是外乡人吧。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避避吧。”一位老伯说。

    “那就劳烦你了。”中年人作揖道。

    走入一个茅草屋,屋内,一灯如豆。中年人细看了一眼:“老伯,原来是你,当年我经过这里,还曾见过你捕鱼。”

    “哈哈,真是有缘。”渔夫一笑。

    “是啊,还记得那天在你船上我还求你放了一只河蚌,记得吗?”中年人觉得分外亲切。

    渔夫笑容不减:“有,有,我记得。那天,可是老渔夫我收获最多的一天啊,你说进京去考状元,考上了吗?”

    “算是考上了吧。”中年人神情傲然,随即又苦笑起来:“考上了又能如何?现在世道险恶,官场黑暗;就算得了功名,也不能济世救民,也不能为天下而为。给我五斗米的小恩小惠,就要我折腰致礼,我一介读书人,两袖清风,正气在胸,怎可答应他?”

    “哎,这世道啊......”渔夫嗟叹不已。

    中年人摇了摇头:“世事黑暗,我却不知道竟然黑到这种程度;不考也罢,我这就是回乡去了。”说完,一声无奈的叹息。

    过了一会,暴雨更大。

    “我离开之时,曾给这江中那放生河蚌承诺,会回来祭拜它,今天到这里,也是为了践现诺言。”中年人说完一笑。

    暴雨雷霆之中,中年人不顾一切的到江边,只见波涛汹涌,本来还侥幸能再见那河蚌,终究不可得;于是就朝着大江石桥鞠躬致礼。

    回到渔夫草棚,中年人大病一场,等到病好离开;那渔夫不禁问他:“我见过很多读书人,但像你这样重承诺守信的,还是第一人,不知可否让老夫知道你的姓名?”

    “我叫陶渊明。老伯告辞!”书生就此飘身离开,一路吟诵: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画面戛止,白沫已经泪流满面。原来他真的未曾忘记过那承诺,那样的暴雨之夜,他竟正的到江边寻过自己。

    “我错了吗?”

    白沫无力地坐在地上,默然流泪。

    停了一会,白沫站起身,看向义云,脸上微笑:“谢谢你。”她取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珠递给他:“我千年修行,有这内珠一枚;本来想要奉给我的恩公,一直等他不至;现在你了了我的心结,就送给你吧。”

    义云接过那宝珠,就见白沫化成一道清澈水流,淌进了他的收妖葫芦中。

    天地间,多少恒定,只是过眼云烟。

    又有怎样的承诺,当真经受得起沧海桑田的变幻。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