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皇帝大怒

狐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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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已经派人传信过來。说是孟良娣会担任寿宴开场领舞的人。所以你不需着急。轮到你的时间早着呢。等到杜公公命太子贺寿。之后你再上台献舞。懂了吗。”梅姑姑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番余香这寿宴上的流程。这也是她唯一能说能做的事儿了吧。

    余香点头。谢过。而后戴着面具离开了这里。

    距离寿宴还有几个时辰。她若是一直在这屋内待着。势必会遇到同样前來核对寿宴流程的孟存菲。这个时候。她并不希望再次见到她。更何况是当她预想到。这将是她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成大事的人。总该是寂寞的。不是吗。

    但是幸好。自小她便适应了这场寂寞。

    她站在院子的角落里。那上面有一棵参天大树。能够挡住所有阳光。让人觉得凉爽一些。

    脸上的面具因为捂的严实。现如今已经微微渗出汗珠。但她依旧沒有取下來。

    “你什么时候也多了个戴面具的习惯。”身后声音响起。余香回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

    “免了吧。这面具在哪儿弄來的。稀奇古怪的模样。”二皇子今日穿了朝服。本以为足够正式。可一看余香的架势。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看吧。这宫里的人眼睛都足够尖。纵然戴上面具。她也只唬得住孟存菲那样沒脑子的人。

    “奴婢是跟梅姑姑借的。为了今晚上献艺歌舞准备的。二皇子的眼睛还真是毒辣。奴婢打扮成这个样子你也认得出。”余香心里想着。也不怪他认得出。作为一个一生中戴面具比露出真颜时间更长的人來说。对面具总是异常熟悉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路过的人瞧出异常。二皇子今日的语气明显随和许多。并不曾让余香在这夏日里觉得凉快一些。“还不是多亏了太子给你准备的这身衣裳。让人想认不出也困难。这忙本宫可是帮了你。日后你该怎么做。应当是很清楚的吧。”

    余香低头答了一声“喏”。但她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

    这场寿宴上她将面对无数的人。可这其中有四个男人的目光是她无法忽略的。

    皇上、太子、二皇子以及周子欢。

    这四个人都将决定着她的生死命脉。以及所有牵系。

    这是她注定无法逃避的现实。

    随着时间越來越近。文武百官逐渐陆续到场。她也被梅姑姑安排在屏风后面。等待着她上场的时间。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随着杜松的一声通传。屋内众人皆跪拜叩首。高呼:“皇上万岁。寿与天齐。”

    这天下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此时此刻全部汇聚在这里。余香从屏风缝隙默默向外望过去。手中暗自捏紧了拳头。筹备了这么久。这次寿宴终于到來了。

    不是紧张的。相反她倒有一丝放松。不知是不是这面具带给了她一丝安全感。总而言之。她在期待这场寿宴的开始。

    她看到了屏风角落前跪着的孟存菲。那头上插满的金银步摇似是随时要将她压垮。可她的脸上却一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众卿家平身。”待汉元帝在龙椅坐定。平举双手。请起众人。

    余香的眼神一直沒有离开孟存菲。心底里无端升起一丝悲凉。这个即将命丧黄泉的人。知道她的下场吗。

    她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荣宠一身的画面。可是对不起。是你招惹我在先。是你投奔皇后在先。是你不想让我好活在先。

    所以接下來无论发生什么。请不要责怪是我心狠手辣。

    我本不想如此。都是你所逼。

    有琵琶声响起。那声音连绵起伏。逐渐弹出了余香心中默念着的曲调。还当真是请了个不错的乐师。

    不过。现如今。她也可以放下心了。孟存菲并不曾改变词曲。如若唱出來的词儿沒错。那今日这罪。她是担定了。

    孟存菲双手扶着脑袋上沉重的装饰起身。随着音律移步走到台上。望着前方一片明黄。心头暗喜。只觉那太子正妃之位仅离自己一步之遥。继而双手舞动。随着琵琶声音开口唱出了自己心中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曲调:“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听见她将这话唱出口。余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现在孟存菲便跑不掉了。今日寿宴之上。就是她的死期。

    余香悄悄移动脚步。走到了屏风尽头。她顾不上自己此时站在这位置合不合规矩。她要将孟存菲此刻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

    这是她亲手下的棋。此时自然也该亲眼看见这场棋局的输赢。

    梅姑姑见余香向前走。以为她要冲到屏风外面去。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她。可无奈她走的太快。自己还不等伸手。她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纵然今日注定是她的死期。自己又能阻拦什么呢。梅姑姑这么想着。便退到了距离正堂更远的地方。

    汉元帝此时正坐在那儿饮茶。这茶水入口冰冰凉凉。还有一股子花香味。“这是宫里新來的厨子。怎么以前从未喝过这玩意儿。”皇上侧脸询问杜松道。

    “回陛下。这是储宫送过來的。说是叫‘茉莉冰茶’。盛夏之季。解渴正好。”杜松解释道。

    汉元帝赞赏地对左侧的太子点了点头。饮罢这杯茶水又问。“这台下唱歌跳舞的是何人。”

    “是太子良娣。孟氏。主动请求今日寿宴來献舞的。臣妾看她资质不错。颇有正宫之范。”听见汉元帝打听孟存菲。皇后自然要表现一番。这可是她的人。怎么会不偏向着说话。皇后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我看这孟氏足够资格成为太子妃。不如皇上便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如何。

    汉元帝只当沒听见。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锦衣华服的女子。口中吟唱着歌谣。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來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孟存菲看不清汉元帝脸上的表情。但是她隐约觉得汉元帝刚才手指向自己。当是赞叹吧。这曲子她练了这么多次。准保一个字儿都不会念错。宜主。此时此刻。你人在何处。我倒是看你还能拿什么跟我争。

    唱到这儿。有古筝声响起。行云流水之音。越弹越急。这倒是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孟存菲身上。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汉元帝听到孟存菲唱出的这句话。当即立起了眼睛。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理解错了意思。但此时此刻。他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要听清孟存菲接下來的话了。

    孟存菲显然沒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生怕汉元帝坐得远。听不清楚。于是愈发唱大了声。她的嗓音其实很柔。唱出这词儿并不难听。所以沒听懂这词曲意思的人。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听闻孟存菲唱出这一句。太子微微张开嘴。目瞪口呆。他当日听闻皇后之命。准许孟存菲献舞。却不想到她是准备了这样的内容。她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想借机诬陷。以自己良娣之名。使皇上赐他治大逆不道之罪。以孟存菲的脑子。真的写得出这样的诗句吗。难道是皇后。就因为自己不肯俯首听她的话。她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以让父皇夺下他的太子之位吗。

    太子扭头瞪向皇后。当他看到皇后脸上的那一抹不明之色。心中暗道:母后啊母后。若论起演技。您可真是技高一筹。

    汉元帝捏紧了拳头。皇后起身想要让孟存菲住口。却被汉元帝轻轻压肩。让她坐了下來。“急什么。朕还沒听够。”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來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随着琴声渐渐虚无。孟存菲跪了下來。对皇上道:“妾身孟氏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她的脸上挂了一丝浅笑。显然非常满意今日的所作所为。这次唱的似乎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來得好。现在。她只需要安静等待着。等皇上封赏于她。赞扬于她。今日这事儿。便是成了。

    汉元帝伸手指向二皇子。出言道:“康儿。你自幼喜欢舞文弄墨。你站起來跟朕讲讲。刚才孟氏唱的曲儿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点头。起身回答:“回父皇。那儿臣便将孟氏刚才唱出的诗句。用白话再说一遍。如此大家便能听懂了。孟氏刚才唱的是‘飞逝的时光啊。请你喝下这杯酒吧。我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只能看到寒暑更迭。日月变幻。逐渐消磨着人的年岁。吃熊掌就胖。吃蛙腿就瘦。神君究竟在哪里。太一真的存在吗。天的东方生有神树。下置神龙衔烛环游。我定要斩断神龙的足。嚼碎神龙的肉。使它无法在白天巡回。更无法在夜晚潜伏。如此便能够促使老者永远不死。少年不再哭泣。何必吞服黄金。食用白玉。又有谁亲眼看到任公子。升入云天骑碧驴。倒是先祖刘彻的茂陵埋葬着一把残余的枯骨。嬴政的棺车内白费了掩臭的鲍鱼。父皇。儿臣解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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