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有千结

狐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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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记。

    汉元帝久久沒有出声。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许多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年登基时。传国玉玺的盒子内有一块木简。上面刻着一个自汉高祖起便流传下來属于帝王家的传说。汉高祖刘邦打得天下后。其国师曾有预言。刘家根脉虽深。但江山不稳。须有定国龙脉來稳根基。否则这汉王朝的江山迟早要毁。汉高祖曾询问国师。究竟何为定国龙脉。国师便说了这样一句话:“血月残。光芒现。妖女一出乱乾坤。安国亡国均可见。此女命格稳江山。”换者言。汉王朝的帝王之中必然会遇见一位肩上有红色半月胎记的女子。这女子若助帝王。则兴国;若惑帝王。则亡国。但这女人你不可伤、不可杀。否则其命格必毁天下。江山易主。皇位换人。

    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先祖沒有遇见过。先皇也不曾遇见。自己活到近乎知天命的年岁同样不曾见到过。可就在今日。这女子出现了。

    汉元帝凝眉望着余香肩上的胎记。犹豫着是否该相信高祖留下的传言。

    杜松站在一旁。不知道今日皇上是怎么了。你若说是被这女人迷住了。倒也不像;若讲皇上厌恶这女人。也定然不是。所以他只得拿起茶壶。去换新茶。以便离开这尴尬的气氛之中。

    余香的肩膀一动不动。她跪在原地许久。腿早就酸麻不已。可皇上不说话。她哪敢先有什么举动。悄悄用余光瞥向一侧。见杜松已经轻轻端着茶壶离开正殿。她的心里不禁更加焦虑。

    此时此刻。她终于似是一位较弱的女子。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她。帮帮她。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转过來吧。你原先是在哪个宫伺候的。”

    汉元帝的一声赦令如同余香的天赐救星。她手脚并用的爬着。将自己转了个方向。对着汉元帝跪着答道:“回陛下。奴婢并非宫内侍婢。而是今年新入宫的家人子。”

    “可是长安人士。”汉元帝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同余香聊家常。

    “回陛下。不是长安人士。是吴县人。”余香额头边又汗隐隐冒出來。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让她的心一瞬间窜到嗓子眼。

    “哦。吴县人士。年方几何啊。”

    “奴婢再过些日子就满十三岁了。”见汉元帝似乎并不曾责备自己。她才觉得放松了些。

    “十三岁。”汉元帝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脑子里盘算着什么。许久。点了点头道:“若是朕把你指给朕的儿子。你可愿意。”

    余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冒然答应。也不敢冒然回绝。鼓足好大勇气才问了一句:“奴婢罪该万死。沒能理解陛下的圣意。还请陛下言明。”

    “你肩膀抖成这个样子。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怕什么。”想到余香的命格。汉元帝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不再如刚才一般尽是命令。

    “奴婢。。奴婢是敬畏您。不是畏惧。”余香这么答着。脑子却如同突然清醒一般。想起了汉元帝刚才的问话。

    谁料。汉元帝却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朕的意思很难理解吗。朕想将你指给太子为妃。问你可愿答应。”

    “奴婢愿意。”这下子。余香听清了。也反应过來了。径自允诺。想都沒想。

    汉元帝见余香一下子变得神态自若。倒是觉得奇怪。这般天大的喜讯。能够落在一个刚入宫的家人子头上。不该犹豫。不该疑虑。起码那脸上也该露出一丝欣喜雀跃之情。她怎么什么表情都沒有。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为何不疑惑。朕为何要这样说。”现在轮到汉元帝疑虑重重。要由余香來解答了。

    “陛下乃是帝王。帝王的决定就是天意。奴婢无权疑惑。只应遵从。”余香说的头头是道。怕是不细琢磨真要让她敷衍过去了。

    汉元帝听这理论觉得有趣。明明这事儿于她而言是天赐的好事。她偏偏说得一副自己强塞给她的样子。可谓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女子这般年龄。便有如此清晰的头脑和这等伶俐的嘴巴。这倒是让他越发相信了那个传说。

    “朕今日可要丑话在前。虽说朕觉得你这女子姿色上乘、性格温润。有心将你许给太子。但若太子不愿。朕也无法勉强。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朕赐你腰牌。却不赐你身份。明日起。你可自由出入太子的储宫。但是否有本事让太子來求朕将你许给她。便要看你的能耐了。今日朕与你做个约定。一月为期。倘若一月后你不曾成为太子妃。那便要做红颜鬼。”汉元帝的语气说的极为轻松。却又是硬生生在余香胸口压了一块巨石。

    “奴婢叩谢陛下圣恩。”余香双手伏地。又一次叩头。脸埋在地上的一瞬间。眼角有水珠流出。转瞬间却被她抬头的瞬间用袖子蹭干了。

    汉元帝唤杜松为余香准备丹书铁券。这道命令一下。让杜松吓了一跳。这丹书铁券自古都是赐给有功勋的王臣将相的。何曾给过一位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

    杜松虽然应着。但脚步走的缓慢。似乎极不情愿。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汉元帝早已料到杜松心中所想。扭头又对余香说道:“朕这丹书铁券只是借给你的。除了出入太子储宫。不准你将其用作其他用途。”说到这儿。汉元帝顿了一下。语气颇有一种玩笑意味道:“若是你将其用作其他用途。杜公公可会向朕告状。说殿内丢了一块丹书铁劵。是被贼人所偷。”

    “奴婢明白。”

    从接过丹书铁券。再到余香走出大殿。她只觉得自己近乎虚脱。

    杜松说今夜他可安排人送她回玉成馆。也可送回立政殿。但都被余香婉拒了。

    她只是想一个贴着墙边走走。在沒有这些灯光与侍卫的地方。痛哭一场。

    她像是一个逃荒的人。在看惯了是是非非。承担了那么多力所不能及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沒见到看守的侍卫。也沒有明显的宫殿。她终于卸下了日常所有的伪装。大哭起來。

    那些辛酸。那些委屈。都在此刻化作声声抽泣。让她流泪不止。

    她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为什么自己整日面对的都是比自己身份高那么多的人。那些人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沒有平等可言。沒有商量可言。只有领命服从。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她能不能……

    她借着泪痕低头望向自己半裸的前胸。唇边的笑意却比哭更难看。她跟青楼女子有何区别。都是在用权益卖身子。卖给皇帝还是凡夫俗子。有何差别。

    本以为离开吴县。是自己今生的好选择。可是现实却告诉她。这路只会更难走。却无法回头。

    她多想在此刻扑进周子欢怀里。寻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他在哪儿啊。那一张纸条不能解救她想他的心啊。

    如同感召一般。好好的天气。突然就变了。本就是深夜。却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顷刻间。雨水如注浇在余香身上。将她本就穿着单薄的身子浇了个透心凉。就着雨水滴泪水。余香哭得累了。索性抱着肩膀蹲下來靠在墙上。

    哭出來就好了。明天的日子还要过。这丹书铁券还拿在手上。低头望着那硕大的一块铁片只觉得是个笑话。虽然皇上赐给了她这如此重要的东西。可是她根本用不得。沒有身份。难道她就明目张胆的将这丹书铁券高举过头。大摇大摆的走进太子储宫。说是皇上准许的吗。这岂不是找死。

    她犹豫过了。踌躇过了。也畏惧过了。接下來的日子。该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刻。

    思虑片刻。她将身上的披肩脱下。将丹书铁券裹起來抱在怀中。经询问路过宫人。赶往了平阳公主的铃兰殿。

    皇后娘娘等着她侍寝晋封的好消息。可是她压根就沒有这好消息。若是被皇后得知皇上有意将自己许给太子。怕是她这个母后定要杀了自己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由此來看。这立政殿。她回不得。

    玉成馆她更是回不去。这一同入住玉成馆的新秀家人子各个都不是善主。此刻怕事早已知晓她被芙蓉引去立政殿的事情。巴不得见到她趁人不备下狠手。她难道要回去送命吗。

    横也不对。竖也不对。思來想去就只有在无路之地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新路來。

    余香要去投奔平阳公主。卫婕妤不是看中自己了吗。平阳公主不是那日已经给自己使眼色了吗。若是想要她为棋。她便自己送上门去。想要使唤她的人何其多。怎么会差这一个。。

    她走了很久。这宫内许多地方都阴森森的。还有更多地方是黑夜如昼。这倾盆大雨一直在下。宫内巡查的侍卫却少了许多。也免去了让人尴尬的盘问。

    当她看到铃兰殿的匾额时。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记性真是好。不过是宫婢讲了一遍。倒真是让自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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