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九章 独上高台

石径荒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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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塑像的左边,立着一长方桃木牌子,上面写着淡金色的四个字“大节不亏”,塑像的右边,同样立着一长方桃木牌子,不过上面却是空白,没有任何字,不知是原本没有,还是年代久远脱落了。

    看到右边这个空白的木牌,江云感觉到一丝诡异,这似乎是在向他提示着什么,突然间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拿起地上残存的一段炭笔,提笔就在那块空白木牌上挥写起来。

    “小节不拘”堪堪在木牌上面写完这四字,突然间外面的狂风暴雨就骤然停歇了,云收雨散,重新现出一片郎朗晴空。

    江云走出庙门,庙门外,已经彻底淋成落汤鸡的李德,葛恺两人还愣在那里,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的江云颇有智珠在握,踌躇满志之感,转目四顾,注意到在破庙的旁边,刚刚现出了一条通向远方的小道,而这条小道,他先前怎么也没有印象,并没有多犹豫,也没有理会还呆站在那里的两人,径直就走上了这条山路小道。

    走了一段路,他回过头,看到那李德和葛恺两人也在动身前行,不过走的却是另外的方向,看到这里,他心下恍然,这次被胜地遗迹抛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明明有躲雨的地方,却不进去躲雨,非要把自己淋成落汤鸡才高兴,这不是犯贱,过于迂腐了么。

    在这里感叹一阵,他没有再理会,转身继续向前而行。

    沿着山中小道又走了一程之后,前面的景物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平坦的旷野,而在那远方平坦旷野上,却突兀的竖立着一座高台,台高数丈,孤耸旷野睥睨四方,远远望去,给人一种沧桑浑雄的气势。

    此情此景,却是有些熟悉之感,江云先是一怔,随即转而大喜,露出几分惊喜激动之意,前面的这座突兀于旷野之中的高台,莫非就是“登临台”,这白鹿山福地中有名的胜地遗迹之一

    曾经在介绍山中胜迹的书籍中,见过这“登临台”的图形,跟眼前的情景十分相似,难怪看了之后,让人有熟悉之感。

    白鹿山福地中,胜地遗迹不少,而这“登临台”在其中也是大名鼎鼎,基本是公认的可以排进前五的胜地佳迹,前人的一些记述笔记中,不乏就有在登临台修行,而有所感悟,从而学业修为大进的例子。

    这“登临台”,据说是万年前的一位大准圣陈少昂的所留遗迹,整个高台并非土石砖木垒砌,而原本就是天然一座孤峰,却被陈少昂以“鬼斧神工”,依阴阳风水之理,给切削成一座高台,高台成就之日,据说风起云涌,灵气犹如雨下,而陈子昂在高台上闭关坐忘数年,最后飘然隐去,只余下这一座“登临台”屹立不倒,留待后人。

    意识到前面的这座突兀于旷野之上的高台,就是很可能的大名鼎鼎的“登临台”之后,江云喜不自胜,当即就快步朝着高台方向飞奔而去。

    待奔得近了一些,却隐约看到,在那高台四周,影影绰绰的有不少的人影,看这种情形,他并不是最早寻到这处登临台的,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人数看起来还不少。

    等他渐渐奔到高台下,已经可以看清,高台下共有九人,大致分成两拨,一边四人,一边五人,似是在那里对峙争执。

    江云的到来,也引起了两边人的注意,一时停了争执,纷纷向他看来。

    江云在高台下停下了脚步,这时已经可以看得很明白了,对峙的两拨人,看冠带装束,一边四人,都是秀才,另一边五人,则都是童生。

    看着到来的江云,两边人都有些神色不喜,童生那边,自然是因为来的是秀才,跟他们不对路,而四人的秀才这边,也不大乐意,多来了一个人,岂不是要多分一杯羹。

    还有人看清来人,似是认出来了,面露惊讶,似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当道买文的士林败类,也能进入到这有名的胜地遗迹之中。

    “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看到诸位在争执什么”江云走过来问道。其实双方争执的原因,他心里多半猜知一二,除了争夺这个“登临台”的原因,还会有什么其它原因,不过他还是故作不知问了起来。

    虽然对他的到来,双方的人都不待见,不过还是秀才这边有人先发话了,毕竟来的也是秀才,和他们总归是一路,利益相致的。

    一位秀才就说道:“想必这位兄台也知道了,此处便是登临台,山中有名的胜地遗迹,我等在这里,正在讨论如何立下规矩,方便行事。”

    经他一番解说,江云总算是明白了双方争执的原因所在。

    这登临台的台面,长宽约有三丈,倒是可以容下四五人参悟,四个人在台上,正好每人占据一角,五个人在台上,四人占据四角,一人占据中央,也可满意,但若是人再多,就显得拥挤了,互相干扰。

    所以现在两拨人就在商议,双方轮流上台参悟,对此两边人都没有异议,双方争执的焦点则在于这时间的分配,四人秀才一方,自认功名位格高了一等,自然应该多占据一些时间,所以提议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以八,四分配,他们秀才一边一天占据八个时辰,童生一边一天则占据四个时辰。

    而童生这边,对此提议显然很不满意,坚持说,胜地遗迹面前,人人平等,并无功名高下分别,认为应该按六六平分,至多也只能是七五分,八四分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说起来,在这胜地遗迹中参悟,时间并不是最紧要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顿悟,靠的是机缘和悟性,有的人一整天枯坐,也一无所得,而有的人一时半会就福至心灵,有所领悟,这是十分常见的。

    不过在这高台上待得时间越长,那么能够有所顿悟的机会总是要大一些,所以对于这时间的分配,双方都是各执一词,不肯让步。

    明白事情的因果缘由之后,江云沉吟一下,便道:“大家能够来到这登临台的胜地之处,总是一种缘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

    顿了顿,他又道:“依我看,胜地遗迹面前,人人平等,不分高下贵贱,有志不在年高,只是闻道先后罢了,就是在下,几天前便也还是童生一个,现在却是秀才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公平起见,按六六平均分配如何”

    他的话一出,双方的人都愣住了,出乎意料之外,童生这边的人,见到对方一个秀才,却竟然帮他们说话,自然感到十分意外,意外之余,对于其人倒是平添几分好感了,真是个实在厚道人啊。

    至于秀才这边,听了江云的这番话,不消说,则是气坏了,心说你来了之后,占据大家的台上空间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还要说出这番冠冕堂皇,胳膊肘往外扭的话,帮起对方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当下四个秀才心里这个气啊,脸色一个个黑得跟炭似的,而童生那边,则是已经开始欢欣鼓舞,为江云的这番话不住叫好点赞了。

    一个秀才,正是认得江云其人的,当即就讥诮不屑的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阁下就是那位当道买文,凭着一篇买来的陋室铭,混入这山中来的士林败类罢,你这样的士林败类,也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若是识趣一点的,还是早早自己离去,免得自讨没趣”

    这话一出,其他的人都是一惊,陋室铭的事情,已经在众人间传开了,很多人即使没见过江云当面,但也听过其人顶风臭十里的大名,听这个人的话,原来那位大名鼎鼎的士林败类,就是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人,这不会是真的吧。

    大惊失色之下的众人,闻言之后,情不自禁的纷纷后退,自觉离得某人远了一些。

    “他,他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陋室兄”有人惊讶问道。

    现在江云的名号也不少了,有东风吹兄,有天真兄,还有刚刚出炉的陋室兄,要说最有名的,当然还属东风吹兄,只是现在陋室兄的名号正如火如荼,甚嚣尘上,另外因为其中一句“惟吾德馨”的话,也有人戏称他叫德馨兄。

    那个秀才一脸不屑的看向对面的江云,嗤笑道:“是不是,大家亲自问一下其人,不就知道了,看他承认不承认。”

    面对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江云却是摊了摊手,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把这个分配的事情早早定下,免得在此无谓的浪费时间。”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则是已经明白了,这相当于就是默认了,否则对方为什么不否认呢,谁也不会乐意,平白无故的被人误作大名鼎鼎的陋室兄的吧。

    一个秀才冷笑道:“不管怎么分,都没有你的份,莫非你认为你这么一个靠着当道买文混进来的滥竽充数之辈,也有资格在这里参悟不成”

    江云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不是这位仁兄说了算的,能够进入到这胜地遗迹的,都有这个资格,闲话少说,我还是那句话,分配按着六六分就好,若是大家还有异议,那就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四个秀才一听,又都气坏了,这人果然人如其名,无耻之极,猖狂之极,不知所谓之极,一个秀才,偏偏要胳膊肘往外扭,替那些童生说话,简直岂有此理,他们就不信了,这么一个人人唾弃不齿的士林败类,合众人之力,还不能把他赶走了,他们就不信了,众口一词的声讨之下,他还能死赖在这里不成。

    四人的心思刚刚这么一打转,这时五人童生那一边,却是互相对视一阵,似乎有了计较,一个童生当即就大声说道:“这位兄台说的很有道理,按着六六分配,合情合理,公平公正,若是有人对此有所异议,那就大家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其他四位童生也都纷纷出言附和,看到此状,四个秀才脸色就难看了,他们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几位童生因为某人的提议,对他们有利,就支持对方,连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陋室兄都顾不得了,他们想要联合对方,把江云赶走的打算,怕是要泡汤了。

    而他们也恍然明白过来,这个江云明明是秀才,为什么偏偏胳膊肘往外扭,要帮那些童生说话,原来就是有意为之啊,知道自己声名狼藉,担心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一来就对那些童生示之以惠,拉拢他们,得到他们的支持,以达到自己留下来的目的,果然真是一个好算计,好一个奸猾之徒啊。

    明白了对方的如意算盘之后,他们虽然咬牙切齿,心中大恨,可是偏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对方这一手玩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牺牲他们的利益,换来童生那边的赞同,达到自己留下来的目的,明明白白的阳谋,你就是知道了他的好算计,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人实在太可恨,就是他不是那位陋室兄,那也一定要赶走才甘心的了,四个秀才现在已经把对方恨透了,这么一个碍眼的人若是留下来,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参悟么,能有什么收获就见鬼了。

    一个秀才道:“笑话这什么少数服从多数,本来就没有道理。大家身份不同,你们是童生,我等是秀才,功名位格本就不同,,自然就不能一概视之,而要有所区别,这也是应有之意,难道若是一位大学士到了,你们这些童生,也要跟大学士讲公平平等,少数服从多数吗”

    说着说着,一股浩然威压就散发出来,向着对面的五位童生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被他这么一质问,又被对方那凛然气势一压,对面的五位童生就有些气挫,一时语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