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祖传真迹

石径荒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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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江云又来了脂砚斋,他这次到访,没有别的原因,还是为了那地级真迹而来。

    他先前已经去万卷书斋看了,镇上的和县里的店铺都去了,镇上的店铺里确有两三副地级真迹,不过都是中品以上,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县里的店铺倒还真有一副品相不怎么好,转手多次的下品,千两银子倒是可以拿下来,不过那副地级手稿江云见了,却并不是太喜欢,感觉并不是太投缘。

    地级真迹同样讲究投缘这一点,若是投缘,观摩起来就事半功倍,相反的,若是不投缘,观摩起来就事倍功半,甚至花费大功夫,最后依旧一无所得。

    除了万卷书斋,他也去了一些大书斋询问,可惜大部分书斋都没有地级真迹出售,最多就是玄级真迹了,即使偶尔有两三家大书斋有地级真迹收藏,但价格也昂贵,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连连碰壁之后,江云没有办法,这时想起佟菱玉说的事,决定还是到那樊姓人家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的捡漏了呢。

    听到江云说明来意之后,佟菱玉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对方,陪着对方去问问。

    两人出了脂砚斋,就径直往镇子东这边而来,走了一阵,来到镇东九曲巷,在一家三进院落的门前停了下来。

    门是朱漆大门,但看起来不少地方已经斑驳脱落了不少,门口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石狮,张牙舞爪,犹露狰狞。在大门门额匾上,写着“樊府”两个古朴大字,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那门匾上的漆都快掉光了,露出里面暗黄的木色。

    “这里就是那樊家了。”佟菱玉把江云带到大门前,跟对方介绍道。

    江云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可以看出,这里确实就是一座曾经兴盛,但现在却已经败落下去的书香世家的宅院。镇上的格局跟县城差不多,以东为贵,县衙,文庙,学宫都在城东,这镇上也是如此,镇上的世家富户大多聚集在镇子东边,能够在这里拥有一座齐整的三进院落,足可以证明其原来的兴盛。

    也许真的有戏,江云心里有了底,当即就点了点头,佟菱玉就上前去叩门,抓着那门首的铜制门环大力叩击了几下。

    过不多久,听到里面有人应声,然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阵门闩响动,边上的角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从里面探头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人,沙哑的嗓音问道:“两位尊客贵姓,来我家何事”

    “妾身佟氏,是南边书坊一条街脂砚斋的掌柜,这位是清河书院的江公子,今日冒昧到访,是有一桩事跟樊公子相商。”佟菱玉简单的介绍自己两人道。

    老翁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追问道:“敢问到底是什么事,要找我家公子相商”

    佟菱玉也没绕圈子,直言道:“听说贵府收藏有地级真迹出售,这位江公子有兴趣,特来询问一二。”

    老翁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敝府没有什么地级真迹出售,两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就请回吧。”

    说罢就要掩门谢客,佟菱玉见了,也是不由愕然,心说难道自己听的消息有假这件事她确实也是听来店里的客人闲言碎语中得知的,也许真是一个误会。

    还没等她心中疑惑散去,这时就听到里面响起一声断喝道:“该死,果真是你这老货在捣鬼,还不快开门,让客人进来”

    听得里面那老翁又一阵相劝,可是来人却不听,随后角门又被打了开来,一位二十来岁,身材瘦削,面皮白净,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衫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衫书生走上前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迅速扫过几眼,拱手一礼道:“在下樊必成,正是此间主人,不知两位驾到,有何见教”

    佟菱玉又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道:“妾身佟氏,是南边书坊一条街脂砚斋的掌柜,这位是清河书院的江公子,今日冒昧到访,本是听说贵府有收藏的地级真迹出售,看来是一场误会了,打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她当即朝江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青衫书生樊必成忙走上几步,拦住两人道:“两位且慢,你们听说的是真,不是什么误会。”

    佟菱玉停步转身,笑着道:“是么,刚才听贵管家说,这消息是假。”

    青衫书生樊必成道:“管家年老糊涂,让两位见笑了,敝府确有一副地级真迹出售,两位请。”

    说着伸手一揖,领着两人走进了门内。

    青衫书生樊必成在前头带路,佟菱玉和江云在后面一路走来,发现这府内地方虽大,但却不见什么人,虽说清静,但也现出几分萧瑟破败之状。

    青衫书生樊必成一直领着两人,到了前堂的客厅坐下,客厅虽然宽敞,但摆设可以看出却很陈旧,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老的婆子端了茶送上来。

    主人和客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主要是樊必成旁敲侧击,询问两人的家世身份,得知要买地级真迹的是江云之后,他更是频频出语试探。

    可惜两人似是口风很紧,一番试探,他并没有得知更多的消息,主要是江云的名声太过不堪,佟菱玉没敢多说,言多必失,怕对方认出来,江云自然也不会多说。

    不过几番试探之后,樊必成还是隐约猜出,这位江公子,应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大概就是一位乡间小地主罢了,他十分怀疑,对方能否拿得出购买地级真迹的巨资。

    不过佟菱玉脂砚斋掌柜的身份,让他倒是多了一份信心,否则他都不会有这个多说话的耐心了。

    书坊一条街离文曲巷隔着不远,平时他也常去书坊闲逛,脂砚斋他是知道的,生意不错,虽然从没有进去过,相信对方不至于说谎,佟菱玉穿着谈吐都不俗,对方的身份应该是不假的。

    寒暄一阵之后,主客双方也就直奔主题,江云提出要看一看主人收藏的地级真迹,虽然很怀疑对方能否买得起,但樊必成犹豫一下,还是姑且相信了,便吩咐老管家,前去把东西取来。

    那老翁一直候在廊下,此刻又走进来使劲劝阻起来,大概意思就是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轻易变卖,言辞激烈,甚至都快要说对方是个不肖子孙了。

    在客人面前被管家这一阵闹腾,樊必成很是面上无光,告罪一声,就铁青着脸拉着老翁出去了。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了佟菱玉和江云两个人,佟菱玉摇摇头,道:“听说这位樊公子至今童生试未过,如今沦落到要变卖祖上宝贝的地步,看来这樊家真是要败落了。”

    江云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道:“也许这只是一场骗局。”

    佟菱玉一怔,道:“江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

    江云道:“倒不是看出了什么,只是万事小心没大错,不是么。”没到看到真正的东西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佟菱玉想了一下,便道:“此事确实应该稳妥为上,等下看过东西,你也不必着急出手,等明日我再去万卷书斋,请来一位鉴定字稿的大师傅,辨明真伪之后才好下手。”

    “不急,还不知东西合不合意。”江云说道。

    两人在这里说着,没过多久,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吵嚷声,听的出来,那老翁还在劝阻,但樊必成显然听不进去。

    只听樊必成的声音大声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留在这里,不能吃,不能穿,没有半点作用,我若把它变卖了,除了还债,还能买一些黄级,玄级真迹,等我观摩参悟透了,学业大进,科举功名有了,还愁不能振兴家业,到时别说一副地级真迹,就是天级真迹,我也可以买了回来,到时祖宗还会怪我不成

    你休要再多说,这个家还是我作主的”

    又听到老翁一阵唉声叹气之声,紧接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人从外走了进来,正是那樊必成,此刻他手中多了一个尺许长的红木盒子。

    樊必成脸色还有些难看,走到桌几边,把红木盒子放下。

    江云起身告辞道:“让樊兄为难了,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对对方的收藏他并没有什么信心,见又闹出纠纷,就打起了退堂鼓的心思。

    樊必成忙拦住他,摆摆手,道:“休得理会那个老货,惭愧,敝府家教不严,让江兄看了笑话了”

    “贵管家念旧,也是一片好心,樊兄倒不必苛责了。”江云道。

    樊必成挥手道:“不说这个了。”又指着桌上的红木盒子,说道:“东西在此,就请江公子过目。”

    口中这么说,他并没有急于打开盒子,而是带着几丝玩味的盯着对方,说道:“刚才听佟掌柜的介绍,江兄有童生功名在身”

    听对方这么说,江云知道,对方还是心有疑虑,若是自己不能表明身份,只怕不能消去对方疑心,当即也不多说,痛快的就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童生印信,放在了桌几上。

    看到桌上的印信,樊必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忍不住拿起来揣在掌中打量观摩许久,一副爱不释手之状,直到感觉到旁边江云的异样目光,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但目光依旧留在印信上面,满是羡慕。

    他认出,印信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弱冠少年,竟然真的是一位童生,对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吧,这般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可谓少年得志,春风得意,相比自己呢,当初参加童生试的年纪也不大,可到如今,蹉跎十余年,依旧是榜上无名,这童生的大门都迈不进去,真是愧对祖宗先人。

    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悲愤,这时一咬牙,伸手抓住桌上的红木盒子,打了开来,盒子里面端放着一个古朴卷轴,页面都有些泛黄了,看来年头也有不短了。

    樊必成抓起这个卷轴在手,走到客厅中间的桌案上,徐徐展了开来。

    江云收起印信,见他没有再多问下去,倒是松了口气,要是对方继续追问他什么时候中的童生,说不定就会怀疑到他这位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说不定就要当场翻脸逐客了。

    他走了过去,低头观看起桌上铺开的卷轴,佟菱玉也跟了过来瞧看。

    “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江云一看卷首,不由就吃了一惊。宋格非是南北朝时期人,河洛学派的创始人,至今传人弟子遍天下,以江云的见解,宋格非无疑应是属于天级作者之列的,这篇河洛名园记又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那么这副卷轴若是真的,那何止是地级真迹,应该是天级真迹了。

    难道这真是一个骗局,心中生起几丝警觉,不怪他多疑,只是这事关到千两银子的进出,慎重一些是应该的。

    樊必成没有注意到他的惊疑,自顾自的徐徐把这副卷轴完全展了开来,江云再注目看去,立时感觉到从卷面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无形威压,这是封印的文气力量,是前人真迹里的一个普遍特征,从这点来看,这副卷轴似乎又不假,应是名士真迹无疑。

    既然是真迹,又是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难道真是捡漏了他心中一阵窃喜,不过,他又觉得,对方也不傻,大名鼎鼎的宋格非不可能不知,哪能这般容易让自己捡漏。

    他不动声色,继续观摩面前的字稿,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方百余年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之俱灭而共亡,无馀处矣。予故尝曰:“园圃之废兴,河洛盛衰之候也”

    上面的书法如银河倒挂,一泻千里,酣畅淋漓,文字间的气韵也如洪波巨浪,激荡起伏,江云只是瞧看了一会儿,就深有所感,体内气息有蛰伏欲动的迹象。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