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隐居并不逍遥

夏天水清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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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峥长忽然抬高右掌,一拍桌子,道:“不得了几位皇子全军覆没,王爷现在只剩下两位,朝中大臣肯定分为两派,却全被肃王爷拿捏在手心里。岂不就是应了那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肃王爷只要问一句话:扶持我,还是扶持忻王爷那时候,祖父该怎么回答”

    他想得头痛,再想到至亲的生死,忍不住用拳头捶脑袋。

    苏牧沉稳地出手,握住洪峥长的手腕,定在半空中,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却没像洪峥长这样“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洪家三少爷和洪家四少爷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忽然不约而同地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着肃王爷的面,当然说支持肃王爷”

    姚太医忽然摇头,面朝苏牧,凝眉问:“忻王爷手里有多少兵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苏牧沉稳地道:“道听途说,消息不一定属实。听说京城只有一万士兵守城,而忻王爷的手下至少有五万。”

    姚太医沉声道:“实不相瞒,那个让我在宫里下药的人正是肃王爷这场争夺,我希望忻王爷赢如果忻王爷手下真的有肃王爷五倍的兵力,我想去投靠他”

    短短的时间里,姚太医心里已经经历了一番动摇,从保守的隐居,变为积极的进取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忻王爷的兵力强大,姚太医心想忻王爷夺胜的机会如此之大,于是心中一时被诱惑给占据了,就像中毒的人看见了解药。

    拥戴新君,结果是升官发财,衣锦还乡。他已经拒绝过肃王爷,又逃出了京城,得罪了肃王爷,如果肃王爷当上了皇帝,他以后一辈子都得隐姓埋名,就连子孙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的祖先姓名。一好一坏,两种设想,好的一面占了上风,姚太医心里的勇气顿时越来越多。“贤侄,忻王爷现在领兵走到哪里了我这个太医如果去投奔,当个军医,不至于被嫌弃。我以前见过忻王爷,对他比较有好感。”

    苏牧审视了姚太医一会儿,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于是诚实相告:“行军的路径和快慢难以预料,如果姚伯伯的心意已经坚定,那就去京城外的官道上等着,不至于错过。如果肃王爷没有别的兵力来援助,那么这一仗就只打在京城。如果肃王爷还有外援,而且两方兵力相差不大,战火估计会蔓延。”

    姚太医想了想,郑重地问:“贤侄,你去不去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不如咱们一起去”

    洪峥长和苏牧对视一眼,顿时都露出苦笑。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却十分心动,嘴唇蠢蠢欲动,似乎立马就要答应。

    苏牧把两个表弟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抢先答道:“我们去不得洪家、郑家、吴家和苏家是至亲关系,肃王爷随便在里面抓一个人,对城外的人就是要挟。”

    历史曾经多次重蹈覆辙,如果有人攻城,城内的指挥者多半会把敌人的亲人抓到城楼上,用性命威胁城外的人。打起仗来杀人如麻,一旦给敌人定下了乱臣贼子的罪名,那就连婴儿都不会放过。

    在三国时期,这种事情更是比比皆是。

    苏牧双拳紧握。洪峥长眼睛泛着红血丝,怒视着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

    洪峥长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是并不笨,看出了两个堂弟的心思。

    姚太医连连叹气,心下遗憾,但是他已经坚定了心思,诚心诚意地恳求道:“我带着儿子去投奔忻王爷,贤侄能帮忙收留姚家的妇孺吗”他不甘心自家人以后躲躲藏藏,决定赌一次

    苏牧点头,坚定地道:“姚伯伯可以放心。”

    姚太医露出微笑,伸手拍一下苏牧的右肩,坚决地道:“那我就不耽误了,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希望菩萨保佑”

    等姚太医离开这间屋子后,洪峥长的眼睛几乎要喷火,立马训斥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一听说建功立业的话,你们就心痒难耐了,是不是连祖父的安危也不放在心上,是不是”

    被骂的那两人脸红成猴儿屁股,使劲地低头,不敢辩驳,然而实际上却是牙关紧咬,在心里反骂洪峥长。本来就是同辈,洪峥长也没比他们优秀,说话却这么难听、这么不留面子、这么咄咄逼人,他们当然不服。

    洪峥长怒气汹汹,又骂:“长辈被忻王爷的对手关在京城里,你们连这个利害关系都不知道吗白吃了十几年的饭”

    苏牧拿起一个茶盏,塞到洪峥长的手里,示意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见洪峥长不骂了,他们二人互相看几眼,一起低头出去了,脸上灰溜溜的。

    当晚,苏牧把京城局势告诉了郑晴川,夫妻俩都闷闷不乐,聊到很晚。而且,郑晴川发现苏牧最近自制力特别强,不用她留夜灯,他反正都当柳下惠,只是伸手抱着她,不乱动。

    郑晴川思索后,坦诚地问:“现在不太平,如果有了孩子,我们没信心照顾好孩子,是吗”

    苏牧很肯定地答:“是”手心揉一揉她的秀发,又揽住她的肩膀,就不再动了。

    郑晴川在黑暗中微笑,伸右边中指点一下他的心脏位置,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次苏牧却没回应她。

    郑晴川明白他心事重重,就不说了,安静地窝着。

    第二天姚太医带着姚少爷离开泰山。

    第三天,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居然不告而别,连纸条也没留下一张,不知去向两人的妻子不禁哭哭啼啼,都抱怨:“你们骂他们,他们被逼走了万一遇上打仗,怎么办还我的丈夫来”

    大家在山前山后找了又找,没找到那两人。洪峥长最怕他们是去投奔了忻王爷,心中不禁火急火燎,眼中就快要落泪,连忙找苏牧商量:“我们找快马,去把他们抓回来吧”

    苏牧的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但是眼神黑漆漆的,心思深沉,道:“杜师父已经带人去追了。”

    洪峥长连包袱也不拿,立马迈步出门,心中担忧,眼神发直,道:“我亲自去找他们如果他们敢闯祸,我就就”

    就怎样虽然话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是语气却是又痛又恨

    苏牧猜想到了,洪峥长是打算在危急时刻弃车保帅,不能让两个鲁莽堂弟害了京城里的许多亲人。这与“挥慧剑斩情丝”大概是异曲同工。

    洪峥长急匆匆地往山下奔跑,嘴中又懊悔地嘀嘀咕咕:“我不该骂他们我不该骂他们”苏牧跟在他身后。一人快,另一人也快;一人慢,另一人也跟着慢。

    苏牧不是神仙,在眼下,他也没有妙计。一边追着洪峥长,一边还在思索。

    他们在山下一时买不到马,洪峥长知道苏牧一直跟在他身后,忽然转过身,脸上大汗淋漓,居然张嘴就大哭道:“是我闯了祸怎么办苏牧怎么办”语气非常无助。

    苏牧叹气道:“两个表弟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有江湖经验,不一定能准确地赶到京城去投靠。就算他们到了兵营里,没有建功立业的特别本领,也得不到重用。如果他们记着你的话,不自报家世,也就不会给二外公添麻烦。就算添了麻烦,因为他们二人在洪家的重量轻微,二外公用几句巧话,或许可以在肃王爷面前化解麻烦,毕竟任何家族都有人心不齐的时候。二外公很睿智。”

    苏牧说话条理清楚,洪峥长听得连连点头,把脸上的眼泪和汗水一齐一抹,终于不哭了。

    杜师父带着白水和浮云骑马回来时,见到苏牧和洪峥长也在山脚下,连忙下了马,气馁说:“少爷,我们没用,没有追到人也没见到洪家三少爷和四少爷的背影。”

    苏牧低落地道:“不怪你们。”

    眼见着天色将晚,他们心事重重,举着火把上山去。

    他们一回到道观,听见洪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的哭声和抱怨声,觉得这简直比深夜狼吼还要更让心情阴寒。

    洪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大声哭了一夜,往后几天继续哭,甚至明明白白地抱怨说是洪峥长的错

    洪峥长的妻子付氏夹在恩怨中间,十分难做人,那哭泣的两人自然对她没好脸色,付氏本就不乐观,也很不开心。

    郑晴川只能请姚夫人帮忙去安慰她们,她自己不爱听别人说酸话和怨天尤人的话,听多了就头疼,属于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

    开辟菜园子、晒肉干、做酸菜,这些事她都有参与。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山上住多久,因此储备粮食的标准是越多越好。

    与日俱增,从山下传上来的消息越来越接近战火的硝烟。

    心里担忧着亲戚们的生死存亡,没心思欣赏美景,但是每次在高山上眺望,感觉山高、地阔,而自己渺小,倒也能想开一点、轻松一点点。

    她最喜欢在雾气重的时候坐在松树下的大石上,全身被白色云雾笼罩,闭着眼睛,如登仙境,默默地祈祷京城内普通人平安,而皇族的人随便怎样都行,越惨越好

    这只是安慰自己而已,顺便出一口恶气。如果不是皇族的人自相残杀,争夺那个皇位,普通人怎么会被连累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天,她又坐在云雾里玩,等到太阳升高了,雾气越来越淡,她的眼睛忽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条斑斓的长蛇正盘成个圆盘在她的脚前不远处,她吓得连忙飞奔,又哭又叫,魂飞魄散这个词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进了道观的门,她哭着喊苏牧。

    苏牧原本已经走在下山的路上,要去山下打听消息,只是还没走多远,乍然听到尖叫声,就认出来是郑晴川的声音,急忙转身跑回来。

    一个是害怕,一个是担忧。等到苏牧把郑晴川抱住的时候,郑晴川还在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冷得出奇。

    苏牧带她回自己屋,耐心地问她是怎么了,郑晴川只会哭,弄不清是吓得不会说话了呢还是不敢说出那样东西

    她变得格外黏人、胆小,连续几天,和苏牧寸步不离,疑心病爆发,不肯出门,让云嬷嬷和奶娘把屋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躲了什么动物。

    甚至这种程度的胆小有点像精神不正常

    其他人不可能不受她的影响,道观里人心浮动,至少有半数的人闹着要下山去住,说这个道观本来就不吉利,迷信的心思泛滥成灾

    苏牧担负着洪老太爷的嘱托,这么一闹起来,他的负担简直成了以前的十倍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