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终 像冰雪一样燃烧

朝煦曦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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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雨去得远了,支书和林商泉把李牧之押到一个偏僻的房内,里面漆黑一片,林商泉把他一把推了进去,他的脚下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林商泉把门关了,锁上锁,自顾自的去了。

    屋中黑暗,看不到周围的环境,李牧之挣扎着坐起,手上试一了试,发现绑着的绳子十分牢固,四周打量着想要看清,眼睛却还未适应黑暗,只有耳中听到一阵低低的呻吟之声,他吃了一惊,问:“谁?”

    那人不答,只是低低地呻吟着,听起来恐怕是受了些伤,在昏迷中发出的声音。李牧之向声音的方向挪了挪,他的身子碰到了那人的脚,李牧之又叫了两声,那人还是没有反应。这时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地上躺着一人,身上所着,就是村里猎户最常见的装束。那人上半身依在屋角的柴堆之上,头发花白,脸上有几条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是好些破损,看样子,是被鞭子抽打所致。李牧之此时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村里和他交好的老猎户、也是仅存的知道他秘密的老猎户——贺勇。

    李牧之看见他的样子,心里面全明白了。定是支书父子对这个老人用了刑,老人吃打不过,这才将他的事情抖落了出来。李牧之心下难过,又对支书两父子切齿痛恨,心情激动之下,便用力挣扎,那绳子绑得颇紧,缠了许久,加上他不住用力,手腕处疼痛不已。他见难以动弹,便停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其他办法。

    思来想去,苦无良策,当下又去试着叫醒贺勇。贺勇上了年纪,又吃了一顿毒打,哪有如此容易醒转?李牧之心下着急,弯下身来,张口就朝他大腿咬去。贺勇吃痛,“哼”了一声,眼未睁开,口中喃喃地说道:“别打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李牧之见他有了意识,低声说道:“老贺,是我!”贺勇听到声音,但还有些迷迷糊糊,问道:“你是哪个?”李牧之心下难过:“老贺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口中说道:“是我,李牧之啊。”

    贺勇听到,“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见李牧之被绑在自己的面前,愧疚地道:“老李……我……我对不起你呀!”

    李牧之摇了摇头,说道:“老贺,快别这么说,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要怪就怪那支书歹毒,你这把年纪,还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贺勇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直逼问我你的事情,也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只是他那鞭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上面尽是细刺,我吃打不过,又加上支书说如果我不坦白,就要定我的罪,还要把我祖坟都刨了,让先人的骨头出来示众……我……我也是不得已啊!”

    李牧之叹道:“想不到啊,支书才来咱村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整天缠着我们这帮老猎户要跟咱们进山,当时觉得挺机灵?的一小伙子,可他怎么一当上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些年缺德的事儿也没少干。不行,我要去县里,去北京城,告到毛主席那儿,让他老人家给评评理!”

    贺勇摇了摇头,说道:“老李啊,我劝你别白费劲了,你忘了,58年的时候,村里困难,多少人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想出外讨饭,找条活路,不都被他们给拦了回来么?那年饿死了多少人呐?咱几个老哥们不也是那年没的么?想出去,谈何容易啊?”

    李牧之道:“那就让他两父子在村里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贺勇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李牧之见他沉默,心里也是一阵沮丧,但片刻之后,他又问道:“老贺,你现在还能动么?”

    贺勇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眼中一阵迷惘,问道:“你想干嘛?”

    李牧之说道:“你试试能不动?能的话过来帮我先解开绳子,我来想办法逃出去?”

    贺勇身子颤了一颤,摇头道:“不……别,老李,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你我这把年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没什么奢求,就盼着安安稳稳的在村子里活到死,算我求你,可别再整出什么事儿来了。”

    李牧之见他已被吓破了胆,咬牙道:“老贺,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以为支书会放过我们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我们?这些年来,他父子糟蹋了多少从城里面来的女娃儿?这次他们又想霸占聆雨这孩子,这才想出了这一连串的毒计对付你我,你想想,如果他们得逞了,还会让我们两个活着成为心腹之患?”

    贺勇懵了一下,继而摇头道:“不会的,支书答应过我,只要我说出你当年和张乐山的事情,他就不会为难我们的,但是要我们认清自己的罪行。只要态度诚恳,向党和人民认罪,他就出面让大家从轻发落,让你我安度晚年。”

    李牧之急道:“老贺啊老贺,你叫我怎么说你好?我与张乐山结拜,虽然及时与他划清了界限,也没给村子招来祸害,但这是铁打的事实,光这一条罪,就够我死几次了。更别说我现在还要坏他父子的好事。你呢?你知情不报,让我这种土匪的结拜弟兄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你看着,他们肯定要给我安上反动派特务的罪名,你包庇我是什么下场?自己想想吧,你怎么越老越糊涂?”

    贺勇听得呆若木鸡,但他仍然不肯相信支书会过河拆桥,呆了半晌,他才喃喃地说道:“老李,你和那姓楚的女娃儿非亲非故,你何苦……”

    “够了!”李牧之见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恼怒,低喝打断了他。“贺勇,算我姓李的看错了你,这么多年把你当兄弟一样看待,你告我的密,我没有怪你,但你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你又不是没少看他父子的禽兽行径,你的心里没有一点良知么?”

    贺勇嘟囔道:“这些年你老李也没少看,但之前的那些女娃儿的事你还不是装聋作哑?如今干嘛突然发了善心,还要扯上我?”

    李牧之听了,作声不得,之前自己确实对他人的事情不闻不问,虽也曾多次自责,但多年以来沉默寡言的习惯,和在极端岁月里明哲保身的念头,让他还是隐忍了下来,时间长了,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时贺勇提起,不禁让他无地自容,沉默了良久,他才悠悠地说道:“聆雨,她认我当了义父,而且,她……她很像你死去的嫂子。”

    贺勇听了,也不免黯然,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只剩他一个了,这件事给李牧之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以致于他的后半辈子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他心里一直十分同情这个本来热心善良的汉子。可是,在如今这非常时期,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自己实在是太老了,老的已经没有了热血,没有了理想,只想安稳地活下去。更何况,这次可能要搭上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先祖的英灵。情义?良心?狗屁!时务!!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冷冷地说道:“老李,这事不要再提了,就算是我姓贺的对不起你,你气我也好,恨我也罢,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活到死。你想怎样你自便,但不要扯上我。”说罢,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李牧之见他说得果决,心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挪了两步,靠上屋里的柱子,眼睛盯着窗外,想到等待自己的下场,心中不免绝望。

    过了良久,窗外的天空开始渐渐发白,黑暗褪去,门外也有了人声。两人听得,都直起身子来,盯着门看。不一会儿,只听门上的锁作响,随后“吱呀”地一声被推开,开门的人闪在一边,支书从后面走了进来,见了两人,扭头对身后说道:“把他俩拉起来,带到村公所去,接受人民的审判!”话音一落,门外便拥进五六个人来,七手八脚地把俩人拉了起来,李牧之脚下发麻,站起身时不由一阵晕眩。贺勇身上有伤,被拉起来时不住的大呼小叫,等到两人站稳了,有人拿来两块牌子,挂到他们的脖子上。

    牌子奇重,而挂在脖子上的钢丝又极细,李牧之痛得满头大汗,咬住了牙不吭一声。贺勇吃痛不过,心中暗觉不妙,对支书嚷道:“支书,你不是说过……”还没说完,支书就叫道:“来人,把他嘴堵上。”贺勇这才如梦方醒,眼珠发红,极力想要挣扎,早被按倒在地,堵上了嘴。他“恩恩”的想要叫唤,却哪里说得出半个字?

    李牧之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贺勇趴在地上,朝他“恩恩”地叫着,眼中含满泪水。李牧之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后面的人将贺勇扶起,押着两人往村公所方向走去。

    支书走在人群的前面,林商泉在他的旁边,得意洋洋地敲着锣,不住地招呼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有好事的跑到李牧之二人前面,低头看他们胸前牌子上的字,还大声地念了出来:“李牧之,反动派特务。”又看了看贺勇胸前的牌子,念道:“贺勇,包庇特务。”李牧之听了,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倒是贺勇,听到自己的罪名,眼前一黑,身子一瘫,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支书皱了皱眉头,又吩咐人把他架了起来,只闻得一股臭气,他身下的地上已经湿了一片,几人掩鼻抬着他,不多时便来到村公所的院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几人把两人架到院子的中央,贺勇已经瘫倒在地,由两个人左右扶着。李牧之兀自站着,只是牌子沉重,已把他脖子压弯,低低地勾着。林商泉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到人越聚越多,嘈杂一片,支书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众人见他要说话,都慢慢地安静下来。支书走到两人的前面,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今天召集大家来此,是因为在我们村子里,发现了潜伏多年的反动派特务,威虎山匪首座山雕的结拜大哥——李牧之。”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混乱,村民们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心里面都在怀疑,李牧之虽然平时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流,但是如果哪家有点什么事,他能帮的都主动去帮忙,人家要感谢他,请他吃饭喝酒,他总是摆摆手,沉默着走了。所以村里人也都十分尊重他,要说他是特务,怎么也不信。可是支书话说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反对,毕竟家里老老少少都指望着那点工分过日子呢。

    也有人公开说道:“此贼隐藏的好深,原来平常不和村里人多来少往,是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干这样的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人如此想法,当然也就敢大声地说出来,好多人听了也点头称是,也有人心里想道:“怎么就让他先讲出来了?这种现成的马屁我都不会去拍?”

    支书见人群里的议论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他双手压了压,又说道:“至于贺勇,早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知情不报,一直瞒着人民,以至于李牧之在村里潜伏多年没被发现。也是我暗中?留意和追查多年,才知道这二贼居然干了这种背叛国家和人民的勾当?但是我们的政府和人民是公正的,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让大家明白他们的罪行,然后,由人民群众来给予他们最公正的判决!”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骚乱,有人大声说道:“支书,他们两个这些年倒底整了些啥对不起人民的事儿?你给俺们说说,到时候该咋判咋判,俺们都听支书你的!”

    支书摆了摆手,说道:“哪能我说了算呢?人民的政府人民当家作主,到时候还是要由大家来决定。”

    村民这时都嚷嚷道:“你是俺们的支书,村里人都听你的。”

    支书本就是客套话,当下也就不再推辞,说道:“大伙儿既然信得过我,那我就给大伙儿说说。”

    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支书把李牧之年少之时如何和父亲闯关东,如何被救在村里落脚当上猎户,又如何救下张乐山,妻儿被土匪所杀,讲得十分详尽。之后李牧之上威虎山复仇的经过,他却说成是上山和张乐山勾结,自愿做内应,起初是为土匪杀人越货提供情报,后来更是当了反动派的走狗,竟然暗中向威虎山上透露解放军的行踪和情报。威虎山被平,居然让他漏网,逃脱了制裁。也是老天有眼,在和之前的几个老猎户喝酒,酒后得意之下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这些年那些老猎户都已过世,当年在场的只剩下贺勇一个,这贺勇知道了如此重大的敌情,却不主动向政府报告,还替李牧之隐瞒了这么多年。此贼在村里潜伏多年,不知道已收集了多少情报给那些妄图反攻大陆的反动派?支书叙述完,向村民们说道:“这两个人的罪行已经给大家说得很清楚了,至于如何判决,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

    村民中有见事极明白者,心中暗道:“我们这山沟破村,有什么情报值得让反动派收集的?再说了,反动派现在都在台湾,难道他们反攻大陆要从东北着手么?这‘莫须有’的罪名宋时杀了岳飞父子,今日竟然要杀两个猎户么?”心中虽然这样想,又哪敢吐露半分?众人都求自保,而且支书虽然口中说让大家发表意见,但他的话中却处处透露着杀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要置二人于死地,但事不关己,纵然有人明白,也不过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罢了。

    众人七嘴八舌,看似在讨论,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都是装装样子,总要有人等到适当的时机,带个头,让支书来表了态,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片刻之后,人群都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其实支书早已在人群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之前在人群和他一唱一和的那人,是和风洛阳楚聆雨他们一起插队来这里的知青,姓孔,往常之时总吹嘘自己是孔子的多少多少代传人,1966年,**********开始不久,他拆自己老祖宗的台比外人还快。山东曲阜的孔庙,始建于公元前478年,历史沿革有两千余年,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都不敢妄动,他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红心,带头就去把自己祖宗的庙宇砸了个稀烂。来到三道关,“慧眼识人”的支书一眼就看中了他,支书之前说到的让人去北京城透露风、楚二人下落的人,正是这位孔爷,主意也是他出的。他在来这里插队的路上就对聆雨垂涎三尺,心中十分嫉恨风洛阳,后来见到支书的儿子也是一般,就连支书本人,也对聆雨神魂颠倒,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眼下的日子,便极力协助支书父子成事。

    这时在人群里面,他见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便扯着脖子喊道:“我说支书,你是大家选举出来的,大家都老信任你了,该咋办你就说了吧,俺们都听政府的。”

    众人听了,也都随声附和,支书见时机成熟,假装沉痛地说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我也就当仁不让了。按理来说,李牧之在村里这和些年,深得大家的尊重,他的那些事情,本来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相信的,而且我也很想对他从宽发落。但他所犯的罪行,是国家和人是都不能原谅的,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面前,私人的感情只能抛在一边了。我现在代表党、代表人民宣布:李牧之,犯反革命罪和间谍罪,判处死刑。贺勇,犯包庇罪,反革命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大伙儿还有没有异议?”

    众人都拍手叫好,李牧之听了,暗叹一声,他在台上听着支书胡编乱造,罗织自己的罪名,也懒得出言分辩。而贺勇,早已被吓破了胆,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涕泪直流,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支书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接着又道:“既然大伙儿都同意,那么现在把人贩押到村口,执行判决!”

    “慢!”人群里突然出现一声娇斥,支书眉头一皱,循声望去,众人也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只见支书的正对面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一个女孩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刀尖抵在一个人的咽喉之上,支书一见,不由脸色大变,正是楚聆雨押着林商泉来了。

    原来林商泉在队伍之前敲锣打鼓,耀武扬威,聆雨躲在人群之中,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悄悄地潜在人群之中,跟随着众人来到村公所,当时支书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贺二人身上,林商泉放下手中的锣,躲到墙外小解,她跟在后面,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扣为人质,在后面听了多时,这才押着他走进来,欲救李牧之脱险。

    李牧之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的?脖颈已被细细的钢丝勒得鲜血淋漓,此时却仿佛忘记了疼痛。他见聆雨只身犯险,心中不由大急,挣扎着喊了一声:“傻孩子,你……”话音未落,便被旁边看押着的人踹倒在地。

    聆雨见了,不由心下大怒,手上一用劲,匕首挑破林商泉喉头皮肤,鲜血流下,支书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旁边的人连忙伸手扶住。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见儿子性命尚在,暗吁了一口气,但林商泉命悬一线,让他如何不急?

    他定了定神,说道:“楚聆雨,有话好好说,你千万不要干傻事!”

    聆雨不理会他,冷冷地说道:“放了我干爹!”

    支书心如电转,说道:“楚聆雨,你还年轻,不要在岐路上越走越远啊。你想想,你的干爹和土匪结拜,对党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不然,将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楚聆雨根本就不想理他,手里的匕首又抬了一抬,冷冷地道:“放人!”

    支书心下着急,忽然心念一动,说道:“楚聆雨,你难道想落得你父母一样的下场么?”

    聆雨之前在木屋听到支书说到自己父母给打倒,尚不知他二人结果如何,此时一听,心里一阵慌乱,颤声道:“我……我父母怎么样了?”

    支书见自己的攻心凑效,把手背到后面,暗暗向后面的人打手势,要他们伺机去救林商泉,手下的人会意,趁聆雨分神,偷偷潜入人群之中。支书口里依然滔滔不绝,说道:“你的父母,被党和人民定性为反动学术的权威,你的家已经被抄了,但是你的父母拒不认罪。你的母亲,畏罪自杀了,你的父亲,被发配到牡丹江工作,在工作中由于事故,也不幸身亡。”

    聆雨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支书的言语,身体微微发颤,喃喃地说道:“不对,不可能,你骗我。”

    支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又何必要骗你?你知道为什么风洛阳他爹这么急着要把他带回去么?就是因为和你楚家划清界线,不想把自己家也牵扯进去。他爹也是一番好意,让你留在这里,免得你回到北京也是死路一条,他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让我在这里给你一些轻松的活,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接受思想教育,积极改造。你仔细想一想,他临走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话来?”

    聆雨回想了当日风如飞和她说的话:“大侄女儿,你和卫红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就算大叔对不起你。你听大叔的一句话,留在这里,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们要是在一起,会害了对方的,大叔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为什么风如飞会说自己留在这里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又会说自己和风洛阳在一起会害了对方?难道真如支书所说,自己的父母已然遭到了不测?

    她心乱如麻,疏忽之下,早被支书暗中指使之人瞅准时机,一扑而上,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她下意识地捏紧匕首,往前窜了两步,然而林商泉已被救了回去。

    此时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片片,让人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支书看见林商泉得救,呵呵冷笑,上前一步,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一把猎枪,顶着李牧之的头,说道:“楚聆雨,如今你还不弃械投降?”

    聆雨此时心如寒冰,已坠到了极点,父母的死讯,风洛阳的离去,再抬头看见李牧之,老人早已被胸前沉重的牌子折磨得奄奄一息,转念又想到如果落在支书父子的手中,那份耻辱更是让她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万念俱灰,凄然地看了一眼李牧之,泪水混和着雪花,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她绝望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叫了一声:“干爹!”李牧之听到声音,咬牙抬起头来,只见聆雨双手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用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灿然,洒落在雪地之上,深深地熔出一道殷红的痕迹,犹如一道火焰,把这冰冷的雪地也燃烧起来。